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第73章 松花江缚灵网
腊月的松花江冻得像一块巨大而浑浊的琥珀。
江面覆着尺把厚的冰雪粉被风卷着打着旋儿贴着冰面嘶嘶地刮过留下鱼鳞般的纹路。
天地间是一片死寂的白唯有江心一处有几点人影在蠕动像是不小心滴落在生宣上的墨点。
老把头张永贵裹紧那件油光锃亮、能刮下二两鱼油的羊皮袄眯缝着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太阳。
那太阳有气无力像个冻僵的蛋黄散发不出半点暖意。
他啐了一口唾沫还没落地就成了冰疙瘩。
“都麻利点!瞅瞅这天头再磨蹭邪风就上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被关东烟和烈酒浸润多年的沧桑在空旷的江面上传出去老远。
回应他的是几声零落的吆喝和更加卖力的凿冰声。
这是一支小小的冰捕队除了老把头还有四个后生。
膀大腰圆像半截黑塔的是大壮性子莽力气也足正挥舞着冰钎子吭哧吭哧地干着。
旁边是二顺子精瘦眼珠子转得快有点偷奸耍滑的小聪明。
还有一个是闷葫芦只知道埋头干活名字都快被人忘了。
最后一个是福子刚入行没多久的年轻人脸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稚气此刻冻得鼻尖通红不时呵着白气搓手。
“福子别愣神!把网检查一遍别到时候掉了链子!”老把头喝道目光扫过福子年轻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这娃子胆儿小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也不会来吃这碗刀头舔血的饭。
“知道了把头。
”福子连忙应声去整理那盘粗粝、冰凉的尼龙渔网。
网眼上还挂着去岁的些许鱼鳞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着微光。
冰层终于被凿开了一个约莫桌面大小的窟窿。
幽暗的江水露了出来墨绿墨绿的深不见底散发出一股混合着鱼腥和水底淤泥的、冰冷的生命气息。
窟窿边缘的冰碴子迅速被新凝的薄冰覆盖。
“下网!”老把头一声令下。
大壮和二顺子合力将渔网沉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之中。
网绳通过滑轮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像是在呻吟。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渔网触底等待着那熟悉的、代表收获的沉坠感。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风声呜咽。
突然滑轮猛地一顿网绳瞬间绷紧! “来了!是个大家伙!”大壮兴奋地吼了一嗓子脸上泛出红光。
老把头却皱了皱眉。
这手感……不对。
太轻飘太……松散。
不像鱼群那种充满生命力的、挣扎的沉重更像是一大包湿透的棉絮。
“慢点悠着劲儿。
”他沉声吩咐。
几个人开始合力拉网。
网绳出水带起哗啦啦的水声。
水珠溅在冰面上立刻冻成冰珠。
网里果然没有预料中银鳞闪耀、活蹦乱跳的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庞大、臃肿、纠缠不清的暗影。
“操!捞着烂木头了?”二顺子泄气地骂了一句。
但很快随着渔网被完全拖出水面摊在冰面上所有人都僵住了。
那不是烂木头。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完整衣服的女人。
她侧躺在渔网之中身体被尼龙绳紧紧缠绕着。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身上的衣服——一件色彩极其鲜艳的棉袄宝蓝色底子绣着大朵大朵、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牡丹花滚着宽宽的镶边。
即使在这样阴沉的天光下那颜色也鲜艳得刺眼仿佛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与这死寂的、白茫茫的冰封世界格格不入。
下身穿一条深紫色的棉裤脚上是一双绣花鞋鞋尖各缀着一颗小小的、褪色的红绒球。
这身打扮分明是几十年前老辈人嘴里才有的民国样式。
福子的腿肚子开始转筋牙齿得得地敲在一起。
大壮脸上的兴奋凝固了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惊惧和恶心的表情。
二顺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滑倒。
连闷葫芦也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地看着。
老把头的心沉了下去像坠了一块冰。
他捕了一辈子的鱼江里什么邪乎东西没见过?淹死的浮尸、泡胀的牲畜甚至是一些说不上来的玩意儿。
但眼前这个……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上前一步蹲下身仔细看去。
这一看更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住。
这女尸的面容竟然栩栩如生。
皮肤不是死人的青白浮肿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脸颊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桃花般的红晕。
眉毛细长眼睫毛又黑又密安静地覆在眼睑上。
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微微抿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的头发乌黑油亮梳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盘在脑后插着一根成色极好的碧玉簪子。
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荷花。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露出香囊的一角那香囊是锦缎的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模糊的字看不太清。
没有冰冻的痕迹没有腐败的迹象。
在这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里她就像刚刚失足落水、又被瞬间打捞起来一样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惊人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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