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全息图鉴请签收您的BE第77章 巷口的风铃不响了
老陈的玻璃柜台总是擦得锃亮清晨六点卷帘门哗啦拉开的声音比巷子里第一声鸟啼还准时。
货架上摆着三块钱的塑料陀螺和五毛钱的水果硬糖二十年来连位置都没挪动过分毫只是装棒棒糖的饼干铁盒锈得愈发厉害掀盖时总要溅出几粒陈年糖屑。
阿爷要一包跳跳糖!穿蓝白校服的小女孩踮着脚拍柜台硬币在玻璃上叮当滚了两圈。
老陈颤巍巍地从藤椅上支起身子后腰撞到货架发出闷响几包咪咪虾条簌簌掉下来。
他总说这把藤椅是儿子用第一份工资买的竹条磨得油亮发红扶手上还缠着褪色的蓝绒布像条盘踞的蛇。
巷尾的刘婶常劝他换张带软垫的椅子。
您这风湿腿哪受得了硬竹条啊。
老陈就摸着扶手上歪歪扭扭刻的陈字笑:等阿远回来再换。
巷子里谁都知道他儿子死在汶川可没人戳破这层薄如糖纸的谎言。
他照旧每天往铁盒里投两枚硬币说是攒着给阿远娶媳妇用铁盒早被硬币压得变了形塞进第十枚时就会咔哒弹开盒盖。
梅雨季的午后总带着粘稠的甜腥气。
老陈把漏水的搪瓷盆搁在柜台下接雨水滴砸在盆底的声音像极了阿远小时候弹的玻璃珠。
那年阿远攥着攒了三个月的硬币来买变形金刚他板着脸说考试进前十才给买孩子咬着嘴唇扭头就跑却在巷口被卡车撞成一朵血色的花。
后来老陈把那个沾血的变形金刚供在货架最高处塑料外壳被香灰熏得发黄。
陈叔来包玉溪。
穿皮夹克的男人甩着车钥匙晃进来老陈盯着他耳垂上的银钉恍惚。
阿远打耳洞那年被他拿扫帚追着跑了半条巷子孩子躲在刘婶家的丝瓜架下冲他吐舌头:等我当了大歌星给您买镶金边的老花镜!后来那副从地摊淘来的塑料眼镜还收在饼干盒里镜腿早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老陈蜷在藤椅上听收音机里沙沙的杂音突然有团黑影扑在卷帘门上。
是个浑身湿透的姑娘怀里抱着被雨打蔫的康乃馨指甲缝里凝着暗红的血痂。
能借电话用用吗?她声音像浸了水的火柴老陈瞥见她锁骨处的淤青想起阿远被打得鼻青脸肿那次——孩子攥着不及格的卷子说爸我以后去工地搬砖养你。
姑娘对着话筒哭得发抖:妈我再也不逃婚了...老陈往她手里塞了包纸巾转身去煮姜茶时听见硬币落进铁盒的脆响。
第二天货架上多了支雕着玫瑰的银簪子裹着张皱巴巴的纸:抵电话费。
老陈把它和阿远的校徽别在一起从此再没见过那姑娘。
冬至那天特别冷老陈往铁皮炉里添炭时被呛得直咳。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穿驼色大衣的女人拎着蛋糕盒走进来睫毛上凝着白霜。
要包烟。
她盯着货架上的变形金刚突然红了眼眶。
老陈看见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跪在灵堂哭晕过去的女人——阿远的母亲在儿子死后第三年改嫁再没回来过。
这模型...能卖我吗?女人声音发颤。
老陈踩着重重的步子去够货架顶层风湿膝盖发出咯吱响。
给儿子买的?他扯着嗓子问。
女人突然捂住嘴冲出门去蛋糕盒摔在雪地里奶油玫瑰碎成粉色的雪。
老陈在玻璃上呵出口白气用手指慢慢描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雪粒扑簌簌地往他白发里钻。
开春时巷子要拆迁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老陈蹲在门槛上修那盏总闪的日光灯工具箱里还躺着阿远用铁丝弯的歪扭衣架。
穿西装的年轻人递来拆迁协议时他正往铁盒里投今天的两枚硬币。
您这破屋子值八十万呢!年轻人指着墙缝里的霉斑嚷嚷。
老陈突然抓起扫帚往外赶人:阿远回家找不着路咋办! 那夜他抱着铁盒蜷在藤椅上电视屏幕闪着雪花点。
午夜新闻说汶川新建了纪念馆镜头扫过密密麻麻的姓名墙。
老陈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佝偻着背几乎要钻进屏幕里。
阿远的名字在第三排右数第七个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
他颤抖着去摸搪瓷盆里接的雨水却打翻了香炉灰烬扑在变形金刚上像场小小的雪崩。
最后一次发病是在清明清晨。
老陈握着阿远的校服外套倒在货架前玻璃瓶装的千纸鹤哗啦啦砸下来。
最先发现的是来买早餐奶的小学生看见老人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照片——穿背带裤的男孩举着奖状笑得灿烂背后是崭新的小卖部招牌。
铁盒里的硬币撒了满地最上面那枚还带着体温。
拆迁队来清场时有人从饼干盒底翻出本日记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2008年5月11日:明天阿远生日记得买奶油蛋糕。
巷口的风铃不知何时断了线躺在废墟里积了厚厚的灰。
后来新建的商业街开了家便利店穿制服的小姑娘总对客人说:我们店长特意装了风铃说是有位老爷爷最爱听这个声音。
偶尔有老人驻足说这铃声听着像谁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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