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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梦古斋第7章 琉璃厂的算盘

民国十七年的惊蛰北平刚过了倒春寒琉璃厂的青石板路上还洇着湿意。

聚宝斋的木门被风推得吱呀响赵德昌背着手站在柜台后指尖反复摩挲着块刚收来的和田玉籽料——玉上有道天然的绺裂像条蜷着的蛇他却偏说这是龙纹要价比全品还高。

掌柜的法国人的车停在巷口了。

伙计小王掀着棉门帘进来鼻尖冻得通红说带了件'圆明园的宝贝'催着您瞧瞧。

赵德昌把玉籽料揣回锦盒拍了拍衣襟上的灰。

他打小在琉璃厂长大从学徒到掌柜见过的珍奇物件能堆满三间屋可一听圆明园三个字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这年头打着宫藏御制旗号的假货比真货多尤其那些金发碧眼的洋商手里的东西要么是抢来的赃物要么是仿得半真半假的幌子。

巷口停着辆黑色福特轿车车身上还沾着天津港的泥。

穿西装的法国商人皮埃尔(不是巴黎那个皮埃尔是他远房侄子)抱着个紫檀木盒见了赵德昌就鞠躬生硬的中文里混着法语词:赵先生这是...真正的...乾隆珐琅彩从...皇帝的花园...出来的。

赵德昌没接话只盯着木盒的锁扣——那是把黄铜暗锁锁芯上刻着广和号三个字是前清内务府造办处的工活。

他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接过木盒入手比预想的沉。

回到聚宝斋小王赶紧沏了壶茉莉花茶。

赵德昌把木盒放在铺着绒布的柜台上慢悠悠地开锁。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混着霉味和松烟香的气息飘出来他眼皮跳了跳——是老物件没错。

垫在下面的明黄色锦缎已经发灰紫地珐琅彩瓶静静躺着瓶身的缠枝莲纹在天光下泛着暗紫像陈年的葡萄皮。

最扎眼的是口沿那道金缮补痕金粉氧化得发乌边缘却带着刻意的毛糙不像现代工匠的手艺。

赵德昌屏住呼吸指尖沿着瓶身游走摸到瓶底时指腹硌着块明显的崩瓷胎土泛着陈旧的黄上面还沾着点黑灰像没擦净的烟火气。

怎么样?赵先生。

皮埃尔搓着手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我叔叔在巴黎...博物馆工作他说这是...容妃的东西。

赵德昌没理他从博古架上取下个放大镜对着瓶底的款识仔细看。

乾隆年制四个字是蓝料款笔锋带着乾隆早期的稚拙只是被崩瓷磕掉了一角像缺了颗牙。

他又翻过瓶口金缮补痕里嵌着些细碎的朱砂颗粒指甲刮过时金粉簌簌掉了点——是赤金没错而且混了生漆是前清宫廷的技法。

开个价。

赵德昌放下放大镜端起茶杯抿了口。

茶太烫烫得舌尖发麻。

皮埃尔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块大洋。

小王在旁边抽了口凉气。

五千大洋能在北平买三进的四合院还带两亩菜园。

他扯了扯赵德昌的袖子低声说:掌柜的这瓶带伤啊口沿缺了块瓶底还有崩瓷顶多值两千。

赵德昌没看他只盯着皮埃尔:三千。

这瓶是残的金缮补痕动过瓶底的款也不全懂行的买家不会出高价。

皮埃尔急了掏出张泛黄的纸:这是...鉴定证书!巴黎...专家写的! 纸上的法文赵德昌看不懂但他认得落款处的印章——是巴黎东方艺术博物馆的章。

他心里有数了这瓶十有八九是当年从圆明园流出去的只是辗转了几十年伤上加伤。

他把纸推回去:东西是老的但残了就是残了。

三千你卖我就留下;不卖你找别家。

皮埃尔犹豫了半晌最后狠狠拍了下桌子:成交! 等法国人走了小王赶紧把瓶抱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掌柜的您真给三千啊?这金缮太丑了我认识南城的刘师傅他能用新釉把这补痕盖了瓶底的崩瓷也能补得严丝合缝到时候卖个八千不成问题。

赵德昌瞪了他一眼:补得跟新的一样那还是乾隆的瓶吗?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铜制的小秤小心翼翼地称了称瓶口的金缮补痕这赤金得有三钱重光是这金子也值几百大洋了。

小王还是不明白:可买家不认啊。

上周那只康熙青花碗就因为底足有个小磕硬生生被压了三成价。

赵德昌没说话只把紫地瓶摆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了个青瓷笔洗。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好东西得有'气'全品有全品的气残品有残品的气强行改了气就断了。

这紫地瓶的气就藏在那道金缮补痕里藏在瓶底的崩瓷上像个有故事的人脸上的皱纹里全是光阴。

傍晚时分聚宝斋准备上板关门门帘突然被掀开一阵冷风裹着个人进来。

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根桃木簪子挽着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布角磨得发毛。

掌柜的您给看看这瓶能不能修修?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山西口音有点发颤是我太奶奶传下来的逃荒时磕了口我当家的非说得补补不然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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