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场第一百四十话 陶然古镇
上阙:古镇寒窑 时值深秋霜风肃杀。
宁瑜行至北方一座名为“陶然”的古镇。
此地自古以烧制陶器闻名尤以一座传承数百年的“龙吟窑”为尊。
龙吟窑所出瓷器胎骨坚致釉色莹润尤以一种秘色“雨过天青”最为珍贵声如磬明如镜薄如纸润如玉曾是皇家贡品。
然而宁瑜踏入古镇时感受到的并非往昔瓷都的繁华而是一种弥漫在萧瑟秋风里的沉寂与寒意。
街道两旁的瓷庄大多门庭冷落偶有开门的掌柜也多是倚着门框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叹气。
空气中似乎连那曾经终日不散的窑火气息都变得稀薄而冰冷。
宁瑜信步而行寻了一间尚且营业的茶馆歇脚。
茶馆内客人寥寥几位老者围坐一桌正唉声叹气地议论着。
“唉龙吟窑这一封咱们陶然镇的魂儿就没了大半啊!” “谁说不是呢?傅老师傅这一走那‘雨过天青’的秘方怕是真要绝了……” “听说少窑主傅青折腾了三个月次次开窑次次失败不是裂釉就是变形那最后一批准备进贡的‘青天盏’愣是一个没成。
” “怕是天意如此啊……龙吟窑的火要熄了。
” 宁瑜静静听着方知缘由。
龙吟窑的老窑主傅老先生月前因病过世。
他生前是镇上乃至全国公认的瓷艺泰斗一生心血都倾注在龙吟窑尤其那手“雨过天青”的绝技堪称独步天下。
其子傅青自幼随父学艺天赋虽佳尽得父亲手把手真传理论上早已青出于蓝但独立掌舵龙吟窑后却仿佛失了魂无论如何也烧不出那完美的“青天盏”。
连续三次开窑皆以失败告终。
不仅耗尽了库藏的精选泥料更严重打击了窑厂上下的信心。
傅青心灰意冷之下竟在三日前宣布龙吟窑永久熄火封窑。
这对于以瓷为生的陶然镇无异于一场地震。
宁瑜品着杯中略显苦涩的粗茶目光投向窗外远处那座依山而建的、沉寂的龙吟窑。
在他的眼中那窑口并非毫无生机而是缠绕着一股难以化开的郁结之气那气息中有执念有不甘有迷茫还有一种……极为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灵性波动。
“薪尽火传岂能轻易断绝?”宁瑜心中暗忖。
他放下茶钱起身向着龙吟窑的方向走去。
龙吟窑厂门前一片萧索。
高大的窑炉冰冷沉寂堆放的木柴蒙上了灰尘工坊内工具摆放整齐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年轻的身影独自坐在窑厂院落的石阶上背影佝偻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惫与绝望。
那便是少窑主傅青。
他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容俊朗却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双手布满烧窑留下的痕迹与新添的烫伤此刻正抱着一只布满冰裂纹的失败品青天盏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宁瑜走近脚步声惊动了傅青。
他抬起头看到一位气质清雅、不似本地人的陌生公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疏离。
“阁下是?”傅青的声音有些沙哑。
“游历之人宁瑜。
”宁瑜拱手一礼“途经贵地听闻龙吟窑盛名特来瞻仰不想……” 傅青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盛名?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龙吟窑已封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公子请回吧。
”说罢又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宁瑜并未离开而是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下目光扫过那只失败的天青盏。
盏身釉色虽依稀可见天青的底子却布满了蛛网般的冰裂纹盏口亦有细微的变形确实是一件废品。
然而宁瑜却从那些裂纹中感受到了一种挣扎一种被束缚而不得舒展的意蕴。
“可惜了这上好的胎泥与釉料”宁瑜轻声道“更可惜了这其中蕴藏的心血与灵性。
” 傅青身体微微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你能看出什么?” 宁瑜不答反而问道:“傅少窑主可知何为‘窑火’?” 傅青一愣下意识回答:“窑火?自是烧窑之火需控制温度、气氛、时长方能成器。
” “此乃形之火技之火。
”宁瑜摇头“然龙吟窑之火数百年不熄所凭者仅是如此么?” 他站起身走到那冰冷的窑炉前伸手轻抚窑壁感受着那残留的、几乎微不可查的余温与灵韵。
“窑火亦是心火是传承之火是赋予泥土生命之火。
薪柴可燃形火然心火需以精神、意志、乃至一代代匠人的魂魄为燃料方能生生不息。
” 他转向傅青目光清澈而深邃:“傅少窑主你继承了令尊的全部技艺手法或许已臻完美。
但你是否真正继承了他的‘心火’?你烧制这青天盏时心中所念是成器的执念是光耀门楣的责任是挽回颓势的焦虑还是……如令尊一般单纯地热爱那泥土在火焰中蜕变的过程敬畏那天地造化在窑变中展现的神奇?” 这一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傅青耳边。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无言以对。
父亲烧窑时那专注而平和的神情那对待每一道工序如同仪式般的虔诚那开窑时无论成败都坦然接受的心态……与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焦躁、急切、患得患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继承的是“技”却似乎迷失了承载“技”的“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文地址民间场第一百四十话 陶然古镇来源 http://www.gxzglxs.com




